有原创角色视角,润玉中心,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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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天帝继位五千年有余了。
火神成了魔尊,或许双方还有些旧情,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天魔两界虽存了嫌隙,倒也没有到以往那样剑拔弩张的地步。
五千年前水神忤逆天帝私自入魔,两千年前彦佑携鲤儿归隐不问六界,百年前上元仙子风光大嫁蓬莱散仙。
至此,天帝真正是独身一人了。
这么看来,当天帝真是一件辛苦又可怜的事啊。
抚月撑着下巴,跪侍在桌旁,放空地想着。
“⋯⋯抚月。”
抚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抬眼看到天帝正慢悠悠敲着玉杯,批两笔奏折就瞟她一眼。
抚月有些不知所措,她刚调来璇玑宫没多久,平日里也甚少见到陛下,她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曲折了圣意,一边被盯得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
“本座的意思是,”天帝看着小女官毛茸茸的头顶叹了一口气,“给本座看茶。”
抚月猛地抬起头来,这才顺着陛下敲茶杯的手指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杯底。这下她是真涨红了脸,慌慌张张地满上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天帝也没有为难她,挥挥手让她先退下去。
抚月躬身关上璇玑宫的殿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暗骂昨日采花时那些仙子非要与自己嚼天帝的舌根,这下倒好,她不过当了百年神仙呢,就差点儿被吓出病来。
不过⋯⋯
抚月隔着门想到。
陛下辛苦是辛苦,可是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可怜呀。
抚月在飞升前是人间一棵柳树。
离人别客,都爱在柳树边依依惜别。抚月闲下来时还会和旁边的柳树打赌,看看这个月来投江的失意人又有几个。
伤情之人,怀才不遇之徒,纯良遭陷之辈,世间从来不少可怜人,抚月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可怜人。
旦若要把天帝也归到这类人中,抚月却是怎么也想不通。
百年前抚月飞升时恰逢上元仙子大婚。天门前仙来仙往,负责接引新人的缘机仙子早就不知哪里去了。抚月晕头转向地闯进一片张灯结彩里,不出半刻就迷了路。兜兜转转,竟一路就到了璇玑宫前。
“仙妃不去真人处,怎么来本座这儿敬茶?”
抚月一惊,下意识地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去望。
“陛下又在取笑邝露了。”
殿门前站着的仙子披着嫁衣,笑意盈盈地向着刚刚说话的上仙下拜,头上宝翠玉坠垂下来,衬得她眸色更如秋水一般。
“自从我继位,就没见你这样笑过了。”
“陛下⋯⋯”上元仙子拜别起身,看着天帝欲语还休,“邝露以后就不能⋯⋯”
天帝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他的手贴近邝露的脸颊,邝露下意识地闭上眼,然后感到发丝轻拂------他将邝露颊边垂落的发丝重新替她绾好,然后看着邝露睁开的眼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这样很好。”
后来娶亲的仙人来了,璇玑宫前一时热闹非常。上元仙子侍奉天帝多年,太巳真人又坐从龙之功,天帝撑足了腰,将散仙一方唬得一愣一愣的,诚惶诚恐地跪谢天恩,才将仙子迎了回去。
人潮散尽后,抚月从树后现出身来,她理理袖上蹭的土,打算重回天门找缘机仙子问个去处。
“你是哪家仙童,在此处做什么?”
抚月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腿一软就摔了下去,噗通跪在了来人跟前,脑袋咚地磕在地上,眼前发黑地半天爬不起来。
来人似乎也被惊了一下,沉默半天才开口。
“⋯⋯我这么可怕?”
“不可怕不可怕,哎呦。”抚月揉着额头爬起来,抬眼看到一身广袖白衣,再往上瞧去,就见当今天帝正笑着看着自己。
抚月噗通又跪了下去。
“是新来的小仙吧,”只是一眼天帝已察觉了她身上的气息,了然地开口,“缘机仙子刚刚回宫了,你自去寻她。”
“是。”抚月低头应到。
天帝咳了两声,又说。
“原本你这种无名小仙无权四处闲逛,念你刚刚飞升不懂规矩,先饶你一次,下次莫要再犯。”
“是。”抚月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眼见那双缠丝白玉金龙鞋顿了顿,然后走出了视野。默默在心里数了数十只兔子后才敢抬头。
天帝独行在夕阳余晖下,一身白衣浮着金光。看起来虽有些清瘦单薄,却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架势。
他虽是独身一人,但绝与寂寞孤独挨不上边。时至今日抚月见过他和风细雨的指教,也见过他雷厉风行的狠辣。抚月在人间也听过什么“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直到她见过天帝,才觉得天下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
何论儿女情长,怎么绊得住天意呢。
天帝阅毕今日奏章时天色已晚。他未登帝位前司夜神之职,现在到了夜间也习惯地出去走走。
路过栖梧宫,后院凤凰花烧起了半片天空。天帝想起千年前水神初入魔界后,自己几乎令人烧了这棵树,恨不得它再也别出现在眼前。而现在他看着这树花,只觉得还算是漂亮。
这花开了多久了?他不知道。仔细再想想,好像他很早就没在在意过这些了。
人间夜前刚落过雨,栖梧宫前一道虹桥轻巧架着。不待天帝跨过,一只小魇兽便欢叫着冲过虹桥蹭到他跟前。这是他新去寻来赐予新任夜神的。但小兽和夜神总是不太亲,反倒极喜欢天帝般夜夜吃够了梦就去湖边等着他来。
小魇兽咬着天帝的衣角把他拖到湖边,天帝任它拖着,到了湖边伸出手去,小魇兽便松开衣角欢喜地往他手心蹭。
天帝看着一湖星光潋滟,身边魇兽小声叫着,入耳融成一片柔和的呢喃,冥冥中似乎入了障般想化出龙尾休息片刻,可转眼间又清醒过来。
天帝的帝袍过于繁复精致,和当年夜神润玉的那身简单白袍相比,实在是不方便坐在湖边。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天帝在湖边停顿片刻,又拂袖而去。
他想当润玉的时候,人人都不相信,后来他当了天帝,便好似更印证了自己从开始就不怀好意一样。
但那又如何。
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功绩,在一片腐朽的权利统治下是他带领出了新的盛世升平。他死后会入先贤殿,旁边挨着辱他毁他的太微先帝。或许那时也会有好事之人茶余饭后自以为正义地谴责他弑父的罪名,但于他而言这些从来都无关紧要。
他过得很好,责任也好牺牲也罢,他都心甘情愿。
润玉闭上眼睛。
他求不得的他已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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